香港就是一個如斯奇怪地方。父母愛帶小朋友學跳舞學音樂,但觀賞藝術演出?卻視之為「?錢?時間」的舉動。是,我城愛講效率,形而上的藝術脫離認知,簡化為「有咩jetso先?」最直接。由四位青年舞者組成的「四度舞蹈劇場」就希望在香港種一棵樹,為本地藝壇帶來新氣象。
在香港做藝術能生存嗎?訪問過不少藝術家,答案都是肯定的。但藝術家不是求生存,而是求生活。要活出藝術,過程卻是甘苦與共。「四度舞蹈劇場」的創辦人招詠彤、張天穎、禤天揚和毛維,有人去過世界巡迴表演,有人在大舞團演出,有人游走在電影及樂壇之間,要過一帆風順的舞蹈日子其實不難。離奇在他們卻寧願跳出comfort zone,膽粗粗自己搞舞團,零資助下自資搞騷。埋單蝕錢,他們說不打緊,「寧願賺錢去維持夢想。」
舞者的夢想是甚麼?四人都在大型舞團待過,踏過台板、見識過世界,但顯然這些成功的符號並不是他們渴望的。「大公司容易流水作業,把持不住就會將舞蹈變成工作。但藝術不應該是工作,人與人合作應該是生命的交流。我們希望有更多追求,更多藝術的突破和創新。」初生之犢的好處是輸得起,每一次演出就是一次實驗;重要的不是成果,而是永不停下的步伐。
年輕人的共通處是對生命充滿激情,表達自我的欲望爆發,舞者當然希望以舞蹈吶喊所思所想。四人為自己劃下底線:舞蹈必須由感受和經歷出發,誓將自己最真實的一面赤裸裸面對觀眾。「我們第一年想探索sensation。Sensation即是聽覺、嗅覺等五官感受,但這些感受又會激發人對事物的看法和情感。我們想探索感受對人有多重要?很多人面對負面情緒時,會覺得馬上拋開就是解決方法,但其實我們可以容許自己經歷、沉澱嗎?」。去年舞團第一個演出是《Tringer》,起點是「酸」。舞者一開始以品嚐檸檬揭開序幕,叫旁觀者都看得口水直流,「酸,是味覺。但放諸身體可以看成酸痛,放在內在可以理解成心酸。」
脫離大眾認知的現代舞,以官能出發,亦不拘泥於表演形式。他們會吃檸檬,又有對白穿插,有自彈自唱,甚至與觀眾玩遊戲。是一場舞台的小革命,其實亦與現代舞的精神緊扣,反叛、自由,不正是現代舞的來源嗎?他們說希望藉此打破香港人對現代舞「沉悶」「艱澀」的印象,「就像種一棵樹,讓它萌芽吧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