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踏血尋梅》好評如潮，黃子華罕有公開讚賞，新演員白只更勇奪新鮮出爐金馬獎最佳男配角。導演翁子光呢？前作《明媚時光》及《微交少女》未見突出，影評人出身的他，評論作為導演的自己，直言自己是一位未成熟的導演，自信心尚待建立，但慶幸自己修成正果，觀眾已能看出他想表達的實驗，讓他不再孤獨。

孤獨的人一個個
電影啟發自2008年的「王嘉梅命案」，援交少女與嫖客首次見面後提出死亡要求，後者替她達成心願後並將其肢解。七年前的真人真事，至今電影上映依然駭人聽聞。翁子光說：「早於2011年已有一筆資金，但投資方希望商業一點，我則希望尊重死者及一些被聯想到的人，想走中間路線，最後對方在開拍前兩星期宣告退出。」自此他幾乎找勻全港有名的投資者，直到去年初找到美亞。「我覺得美亞是有使命的，他們知道題材較冷門，講明不會給我們很多錢，但老闆叫我盡量去拍吧。」

題材冷門，資金不多，但台前幕後陣容卻星光熠熠，卡士有郭富城、金燕玲等，幕後則有杜可風掌鏡、張叔平及廖慶松剪接、吳里璐造型、杜篤之混音，高手林立成就佳作。「今次的確令人覺得upgrade了，主要是郭富城和杜可風，至於張叔平則是完成電影後才幫手剪接。其實我不一定要拍明星演員，但我和郭富城之間是有緣份的。我早已思考香港有哪位具有號召力的男演員適合演出，考慮過黃秋生、任達華、劉青雲等，但我覺得郭富城近年有點改變，演出由很外放到現在很收歛，加上他對人有種無可抗拒的真誠、熱情和關懷，非常適合片中臧Sir的角色。」

改編自真人真事的電影向來很多，但翁子光特別將故事設定為四個部分：「尋梅」、「孤獨的人」、「踏血」與「看得見風景的房間」，重點不在追兇，卻想了解每個角色的狀態。「『尋梅』是眾人慢慢地尋找佳梅，帶大家進入狀態；『孤獨的人』展示片中三條主線人物的不同故事，無論是白只飾演的丁子聰、春夏飾演的佳梅，抑或郭富城飾演的臧Sir，甚至片中的所有人，其實都是孤獨的；『踏血』則是進入法庭自述肢解過程，亦是電影中最沉重的部分； 最後是『看得見風景的房間』，講故事的最後出口，原來放下很多事情後會出現一種觀自在，才找到自己對事件的註腳，卻沒有絕對的答案。」

說穿了，我們都孤獨，對嗎？「孤獨是緣於不能自處，被很多東西干擾著，例如錯誤的價值觀、偶像崇拜、功利主義、羊群心態等，令人處於紛擾狀態，沒法子平靜。我的每一齣電影，其實都是寫人們在困境入面如何去尋找出路、自處和救贖。」血案距今已有七年，情況更差？「孤獨狀態是沒有變化的，反而最詭異是，當年只是單一案件，其後數年卻有許多，包括突然殺母親和妹妹的簡福駒案、外籍高層在灣仔酒店殺害印尼籍妓女案，還有殺父母後肢解擺入家中雪櫃的周凱亮案等……」

前作《明媚時光》及《微交少女》票房影評同樣麻麻，今次卻獲一致讚好，翁子光直認不諱。「的確是有改變的。我不覺得之前兩齣電影拍得很差，也有一些自己想探討的東西，但拍《明媚時光》時，我想文以載道，講自己的感想，但表達慾過於強烈而不懂克制，於是在說理和內容表達上比較過火；《微交少女》則是形式及技術上過火，運用了非常極端的電影手法，卻沒有足夠脈絡去支援。到了《踏血尋梅》就來了一個中和，與以往有所不同。」他補充，《明媚時光》是邊拍邊寫劇本，後來發現功力不夠，於是花了九個月時間來寫《踏血尋梅》，一直寫到完整為止，只可惜中途找不到資金，才改拍了向《靚妹仔》致敬的電影《微交少女》，有點試水溫的念頭，於是寫劇本連拍攝僅僅三個月。「我不是天才，自問需要慢工，亦慢慢看出自己，由以往的莽撞，到現在懂得方法去制衡團隊和製作計劃。《踏血尋梅》的進步，可能是用人比以往更準繩，包括演員及幕後團隊，畢竟三年前已醞釀，相信這是沉澱過後的成果。」


text  |  Nic Wong  |  photo  |  JK
全文請參閱160期《JET》。